袁成玉不是傻子,也不是猎物,他是猎手,最好的猎手。
害人之心不可有,他此时也没有。
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被动。
魏伯庆已经出门两日,袁成玉就跟着他在这里等了两日。
今日倒是还好,艳阳高照,可能是雨后的安宁。
就连泥土的芬芳都开始在大地里弥漫。
整个世界的柳树和安东府特有的白杨树都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。
就连这样的天气他们都没有回去。
不仅仅是他,那些守将的家属,也跟着在这里等了两日。
一家人嘛,就要整整齐齐的。
按照时间算的话,叶忠新也快到了。
若是他们再不到的话,这些等候的人马车内的粮食可能就要坏掉了。
天气太热了。
灰袍老者朝着盛京方向的官道上看了看,刚刚还是闲庭信步的样子,此时倒是有些拘谨。
袁成玉看着老者试探性的问道,“您家女婿若是知道安东府失守,不会不回来了吧?”
老者果断的摇了摇头,肯定说道,“忠新不会的,他是个忠义本分的老实人!”
‘呵~’袁成玉都觉得这个评价十分好笑,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,本分老实能做成安东府守将?
这个官的级别虽然不大,却是有实权的存在。
安东府不小,这也算是普通人做官的极限了。
在网上,可能需要些门道,单单有一腔孤勇,断然是不够的。
说这人老实,谁能相信。
可灰袍老者说话的样子,却是把握十足。
就在两个人猜测之际,王寒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,他站在袁成玉的身边提醒的说道,“有骑兵朝这边来了?”
通过那次出门,袁成玉对王寒和陈浩的能力看在眼里。
他们可以说是各有所长。
想着历史上也并没有两个人名字,想来他们在人生的后半程可能是没有找对门路,或是因为某种原因,英年早逝也有可能。
毕竟战争是非常残酷的。
可此时,袁成玉最近出门都将二人带在身边。
说话之时,王寒俯下身,耳朵贴在地上,再一次确认的朝着袁成玉点了点头。
对于王寒的技能,袁成玉还是非常清楚的,这种识别声音的能力还是非常出众的,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,若是能够早一步做出部署,会大大降低风险。
随着王寒说完话,不出半刻钟的时间,只见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朝着安东府赶来。
尘土飞扬,烟尘满天。
就算是雨后的陆地非常湿润,也有大部分尘土被搅的翻涌起来。
眼看着骑兵的身后乌烟瘴气,陈浩站在袁成玉的身边,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战士而言,他正在判断对方的人数。
“四千有余!”
听到这里的时候,袁成玉都不自觉的皱起眉头。
四千有余,这可不是小数目。
想吴三桂从宁远带出来的骑兵才五千人,这几日还有些受伤生病,他妈现在都不足四千五百人。
想着宁远城的守军也不过才两万有余。
光是骑兵就这么多。
还真是不容小觑。
眼见着骑兵速度不慢,他们距离望京亭的位置越来越近。
老者站起身,激动的看着骑兵颤抖的看着袁成玉说道,“回来了,回来了,他们回来了!”
袁成玉只是跟老者点了点头,并没有像他那般激动。
眼看着那群骑兵眨眼之间就出现在望京亭前。
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铠甲,身材高大,浓眉大眼。
他的马上挂着一把重戟,戟身两米有余,看着浑圆漆黑的戟身,袁成玉断定这大戟定是不轻。
这人国字脸,虽然已经被尘土掩盖住原本面目,但能看出他看到老者时的激动神态。
他翻身下马,一把将老者的双臂抱住,颤抖的看着老者疑惑的问道,“岳父大人,您怎么在这里?晨儿他们呢?”
说话之时,叶忠新朝着老者的身后看了看,并没有看到他言语中所说的晨儿,倒是看到一个少年正淡定的坐在凉亭内,端着茶水,朝着叶忠新的方向慢慢举起。
做出一个干杯、敬酒的架势。
叶忠新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,眉头紧紧皱起。
他非常确定,这人肯定不是自己人。
一瞬间,刚刚还是激动的神色,现在立刻变得紧绷。
他再看袁成玉的时候,整个人都警惕起来。
他看着老者问道,“岳父大人,这位是……?”
说话间,还未等老者回答,叶忠新已经将老者藏在自己身后。
原本老者就十分瘦小,被叶忠新藏在身后,严严实实。
什么都看不见。
说话间,叶忠新朝着袁成玉所在的凉亭走了上来。
袁成玉慢慢站起身,看着叶忠新客气的说道,“叶将军不用紧张,我若是想要对老先生图谋不轨,不会等到现在。”
说话之时,魏伯庆从叶忠新的身后走了出来,急忙说道,“对对对!”
眼见着这群快马蜂拥而至,在望京亭后等候的家属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。
叶忠新更是眼尖,一眼就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朝着他挥手,那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。
虎头虎脑的和怀中的母亲咿呀自语,“阿爹,阿爹!”
虽然孩童还不懂事,也未必看清楚叶忠新,但他仅仅掌握不多的词汇量却让在场的人动容。
尤其是魏晨儿,更是潸然泪下。
叶忠新朝着妻儿挥手后,也逐渐恢复冷静,他仔细的打量着自己所处的位置,又看着魏晨儿所在的区域,再朝着他们身后的营地望过去,瞬间皱起眉头。
外行人如老者那般,确实看不出什么门道。
可叶忠新不同,常年带兵打仗,排兵布阵。
他瞬间就看出端倪。
这些马车虽然现在安然无恙,那是因为这里没有危胁。
若是这里有威胁的话,这些人肯定会出事。
如果是叶忠新布置这里的话,他们一定会在身后布置两队弓箭手。
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。
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,袁成玉才能如此淡定的喝茶,有恃无恐。
想到这里的时候,叶忠新在看袁成玉的时候,眼神中没有善意。
倒是袁成玉微微抬起头。
确实,袁成玉要不叶忠新矮上不少,就算是以后成年,他也长不到这么高。
毕竟家里就没有这基因。
袁成玉抬头之时,看着叶忠新问道,“看叶将军风尘仆仆,是准备要开战了吗?”
“哼!”叶忠新冷哼一声,“夺我城池,囚我妻儿,岂能不打。”
叶忠新中气十足,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胆怯。
袁成玉听到此处的时候,急忙摇了摇头,“叶将军此言差矣,你的这些家属,可不是囚禁,想着你若是不打,就直接把他们带走,若是不想走,你现在带他们回城也可以。”
袁成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语气非常诚恳,完全不像是欺骗的样子,更是两个相熟很久的朋友。
叶忠新听着袁成玉的话,看着他的状态心里默默赞许,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,说话的样子倒是老成。
面前自己骑兵压境,竟然没有任何胆怯。
不过叶忠新可没那么好骗,两军对垒,本就是刀枪相见,怎么能像他说的这么容易。
“想必你早就想好对策了吧!”叶忠新看着袁成玉说道。
面对质疑,袁成玉浅浅的笑了笑,没有解释,也没有掩饰,非常坦诚的说道,“今日叶将军若是想打,也没那么容易。我们已经准备多时,可不是那么好打的,若是不想打,你真的可以带着这些人离开。”
说话间,袁成玉朝着他身后的马车指了指,非常诚恳的说道,“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罢了。”
听到这里的时候,叶忠新明显一愣。
这件事情是事实,可是被这样说出来的时候,就显得没那么下作。
甚至此时叶忠新倒是觉得这人做事,还算磊落。
叶忠新稍微冷静下来后,身上的戾气倒是退了不少。
袁成玉看着他的样子,走到他的身边,两个人一起朝着安东府的方向伫立着。
“怎么,叶将军是在伤感自己守护多年的城池易主吗?”袁成玉的语气虽然平淡,却直击内心。
原本就有些踌躇的样子瞬间变得低落。
袁成玉看着他的样子,浅笑一声,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叶将军应该是泰昌年的举人吧。”
“怎么?这么快就忘了祖宗吗?”
泰昌是朱常洛的年号,虽然那一年不长,却有一次乡试,也正是因为这次乡试,叶忠新成了举人。
这消息袁成玉当然记得清楚,这真是这两日在这里和魏伯庆喝茶的时候谈到的。
虽然叶忠新中了举人,但是他却热衷武事。
也算是携笔从戎。
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,并不是什么难事,本身武艺不错。
倒是走上一条不错的道路。也正是以为这样个原因,叶忠新在军营中算是武功高强里读书最好的。
举人中武功手上功夫最高强的。
这就奠定了他的晋升之路。
不管是之前的明朝,还是此时的后金,对于叶忠新而言都算是风生水起,若是这小子没这么撅的话,现在混的可能要更好。
袁成玉的话,虽然非常粗糙,却一针见血的说出他心中最不愿意提到的东西。
“人呐,不能忘本!”袁成玉又不合时宜的补充一句。